“日月安属?列星安陈?”在2000多年以前,诗人屈原将目光投入到浩瀚的宇宙中,追问着天地运行的规律,成就了名篇《天问》。他更在《远游》中写道:“揽慧星以为旍兮,举斗柄以为麾。叛陆离其上下兮,游惊雾之流波。”真想飞翔起来到天空深处啊,我摘下彗星充当小旗摇曳,举起北斗之柄作为大旗舒卷,我看见五色斑斓上下浮泛,又处在云海惊涛中漫游流连……这是古人的飞天梦,虽然他们没有真的遨游太空一览地球全貌,但他们已用绮丽的想象力写下无数惊人之句。
灵感多在夜晚来临,举头仰望皓月当空、银河缥缈,总是容易神游天外。“风高浪快,万里骑蟾背”,宋人刘克庄腾空飞行,前往月宫,见过了嫦娥,乃是“素面元无粉黛”,游过了月宫,诗人俯瞰人间世界,却是一片雾蒙蒙,看不分明。这是词人醉后望月的幻想,“醉里偶摇桂树,人间唤作凉风”。
与刘克庄不同,另一位宋人张孝祥则是泛舟洞庭湖上,水浸碧天天似水,浑然不知身在何方,“素月分辉,明河共影,表里俱澄澈。”天地如此纯净空明,这种妙处只可心领神会,难以言传。在此明月夜中,总是让人想起过往,“肝胆皆冰雪”的我且做一回主人,“尽挹西江,细斟北斗,万象为宾客”,舀起这清澈江水,用北斗七星作酒器,低斟浅酌来招待天地万物吧。光明磊落的不仅是诗人的心境,更是这宇宙本来的面目啊。
若论最喜欢飞天的诗人,恐怕李白要名列前茅。“俱怀逸兴壮思飞,欲上青天揽明月”,或许因为他本来就是从天上来到人间的,否则怎会有“谪仙”的说法呢。在梦里,李白时常漫游天际。从太空看地球,满眼一片蔚蓝的色彩,古人似乎早有“体验”。李白不愧为“谪仙”,提笔一首《登敬亭山南望怀古赠窦主簿》便写出了这种“科幻味儿”,“羽化骑日月,云行翼鸳鸾。下视宇宙间,四溟皆波澜。”放眼望去,尽是沧溟之水,还真有点航天员身处太空俯瞰蔚蓝星球的感觉呢。
中国人心灵的天空从不空荡,一个个神话传说充满了人性,中国人的自然是包含着人类深沉情感的自然,而不仅仅是一个物质层面的自然。“云母屏风烛影深,长河渐落晓星沉”,李商隐又是一夜未眠,他看向窗外,银河即将消失,空旷天宇还有些许寥落晨星点缀着,那淡淡的月亮上面呢?是否嫦娥也像我一样独坐着,“嫦娥应悔偷灵药,碧海青天夜夜心”,空间与时间都漫无边际、永无休止,或许寂寥清冷是天宫的常态,又何尝不是人间的常态呢?清高而孤独的诗人以嫦娥为喻,营造出一种自赏又自伤之美。
如何才能航天?今人有神舟飞船,古人也是认为应乘船顺河而上。刘禹锡写过一组浪淘沙诗,其一道:“九曲黄河万里沙,浪淘风簸自天涯。如今直上银河去,同到牵牛织女家。”淘金者长年辛苦,若是能随着黄河扶摇而上抵达银河,是否能得到像牛郎织女般恬静的生活呢?这表达了诗人积极进取、追求美好的为民情怀。
人在宇宙之中无比渺小。辛弃疾曾在词中道:“无穷宇宙,人是一粟太仓中。”而李贺曾云:“遥望齐州九点烟,一泓海水杯中泻。”回头下望人寰处,九州就像九点烟尘在依稀浮动,而浩荡海水竟是从小小的杯中倾泻而出。李贺不愧为一位奇人,这首《梦天》也是奇之又奇,不仅空间观奇,而且时间观也奇,他说“黄尘清水三山下,更变千年如走马”,千年漫长的时光,放在宇宙中也不过是白驹过隙,倏忽而逝。
“星星世界遍诸天,不计三千与大千。倘亦乘槎中有客,回头望我地球圆。”被誉为“近代中国走向世界第一人”的清代诗人、外交家黄遵宪已然知晓地球的真实面貌,他在太平洋上领略到了宇宙广袤无垠的壮美,变革图新的种子开始萌发。星辰大海的美好,引导我们接续不断地奋斗,正是因为奋斗不止,每一代人看到的星辰大海才更加清晰、更加壮阔斑斓。